第十二章 天分_南枝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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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分

  苏幼仪正躺在床上,听着廖清雅吩咐万妈妈找东西:“我记得箱子里还存着一把蒙古来的宝刀,说是当年成吉思汗用过的,十分珍贵,我父亲偶然得了,一直珍藏着,咱们家里又没人用那些东西,放着到可惜了,‘宝剑赠英雄’,送给齐大人正好,还有那个‘吕金生香丸’,治疗金创的良药,也一并装着。”

  苏幼仪想着,也不知道她嫂子还有多少压箱底的好东西,只要出手总是叫人震惊,那样的好东西竟然都有。

  正想着,转身见鑫哥儿跑了进来,趴在床边看苏幼仪,苏幼仪笑着摸了摸鑫哥儿的小脑袋:“书看完了?”

  “我听着姑姑受伤了所以过来瞧瞧,姑姑疼不疼?”

  苏幼仪笑着摇头,叫如意把自己的花草荷包翻出来,从里面掏出一颗梅子糖,悄悄塞给鑫哥儿一颗,自己含了一颗,笑着问:“甜不甜?”

  鑫哥儿的大眼睛弯了起来,高兴道:“真甜!”

  苏幼仪叫如意把《幼学》拿过来,给鑫哥儿端了凳子叫鑫哥儿坐下来,指着道:“你给我念一段,我听着就睡着了。”

  苏幼仪躺在床上听着鑫哥儿读书,只觉得十分安心,又听得廖清雅在外头说话,听着似乎是出了门去道谢去了,迷迷糊糊的觉得安心,很快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日头西斜,金灿灿的阳光悉数落进了屋子里,温暖又灿烂,如意正坐在床边做针线,见苏幼仪醒来忙站了起来:“姑娘醒了!”

  转身往汝窑雨过天青的莲花盏里倒了半盏枣花蜂蜜水,捧给苏幼仪叫喝了几口,正巧小叶从外头进来,笑着道:“大奶奶叫我过来瞧瞧,说是家里从前的故人过来请安,正好有个跟姑娘年纪相差不大的姑娘,叫姑娘也过去坐坐说说话。”

  苏幼仪披着衣裳下了床,小叶上前侍候苏幼仪净手洗脸,苏幼仪笑道:“什么亲戚?”

  “钱姓的一位亲戚,祖上做的太医,先帝的时候辞官归隐了,跟咱们老爷是故交,做的通家之好,姑娘小时候怕是还见过,这一次钱老爷经人举荐要往太医院去任职,正好也是一起去京城,大奶奶怕姑娘寂寞,正好又是同路,所以叫姑娘过去也见见。”

  说着话,又挑了香膏,细细的替苏幼仪擦手。

  苏幼仪到有些印象,钱家的那位姑娘跟她年纪相似,从小就是个爱哭鬼,一句话不说先哭上两声,十分烦人,只是毕竟是同路,又是故交,不好弗了嫂子的面子。

  一面换衣裳一面道:“我知道,就是那个钱小三!”

  还折了她两个耳坠子!

  苏幼仪换了衣裳进去的时候,廖清雅和钱太太正落了泪,见苏幼仪进来,两个人才收了眼泪,苏幼仪上去规矩的见了礼,唤了一声“钱伯母!”

  钱太太是个端正温柔的闺阁女子,相夫教子,正统而无可指摘,四十多岁的年纪育有两子一女,面盘圆润,身材微微发福却还匀称,一双眼睛温柔而坚韧,就仿佛开在庭院的琼花,梳着抛家髻勒着云字纹的抹额,瞧见苏幼仪,立刻就拉到怀里道:“我的儿都长这么大了!”

  苏幼仪还是挺喜欢钱太太的,因为母亲在的时候也时常跟钱太太走动。

  又落了泪:“这样好的孩子。”

  旁边一位打扮得体的妈妈劝着钱太太道:“太太快别哭了,到招的大奶奶和大姑娘跟着一起伤心。”

  钱太太才收了泪,笑着道:“瞧我,上了年岁了,总爱说这些话,快来见见你三妹妹!”

  苏幼仪这才看向了钱太太身边坐着的少女。

  当初那个胖嘟嘟的钱珍儿,几年不见出落的亭亭玉立,婀娜多姿,随的钱太太皮肤白皙细嫩,一双秋水剪瞳更是动人心魄,穿的当下时新的桃红杭绸褙子,梳的灵蛇髻,发间一朵蝶恋花的发钗,顾盼生辉。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苏幼仪到不是心眼小的人,又向钱珍儿见礼:“三妹妹好!”

  钱珍儿站了起来微微打量了苏幼仪一眼,见苏幼仪比着小时候的样子似乎生的更好了些,尤其那一双眼实在出彩,看着甚至叫人自惭形秽,也不见了早年间的那股孤高清冷模样,微微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心生好感。

  钱珍儿弯着眼睛叫了一声:“大姐姐好!”

  钱太太立刻笑起来。

  苏家虽然落败了,但是苏幼仪可还是有一个永宁侯府的外家的,他们往后也要在京中定居,两个孩子若能合得来,叫珍儿往永宁侯府去走动走动,凭着女儿的样貌未必不能有个好前程。

  他们跟苏家又自来交好,看在逝去的长辈的面子上,她也想给这几个孩子多少有些照应,也算全了彼此的情分。

  又指着边上一个仪表堂堂的少年道:“这是你云大哥哥。”

  钱云海抬眸去看,见眼前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身素淡的衣裳,装扮虽低调,识货的却知道并非凡品,跟妹妹一般的年纪却梳着双丫髻,一双眼尤为动人,微微笑起来的时候叫人也跟着心情一好,他不由得心头一动,微红了面颊见礼道:“见过苏妹妹!”

  钱云海已经十六岁了,跟着父亲学医,因为时常在外走动,干练沉稳又生的高大,到十分得少女的心,有好几家人上门说亲,只他一时看不上。

  苏幼仪也见了礼,都是小时候见过的,只是几年不见,大家都变的多。

  一会子鑫哥儿和廖成贤都过来了,大家都见了礼。

  钱夫人照旧跟廖清雅说话:“你是个好孩子,把幼儿和鑫哥儿都找看的十分的好。”

  廖清雅淡笑了笑道:“听说夫人尤其擅长内宅妇人之症,因为治好了平宁郡主的旧疾,平宁郡主为世伯举荐了太医院的官职,身为女子,实在叫人敬佩。”

  钱珍儿不开口,苏幼仪也不想跟她说话,谁知道长相变了,性子是不是也变了,万一她一开口,钱珍儿又哭起来,她可不愿意哄着,又听得嫂子的话,起了兴致,忙竖耳听着。

  钱太太笑着道:“我不过是点微末的手段,正好郡主也不过一般的病症,又是宽厚仁爱的性子,所以才叫我们占了便宜。”

  苏幼仪道:“伯母太谦虚了,郡主身份尊贵,身边定然名医无数,伯母能治好郡主的旧疾,肯定是医术了得。”

  她说的严肃又认真,却叫钱太太笑起来,又把她搂在怀里道:“我的儿,越大到是嘴巴越甜了!”

  苏幼仪见钱太太亲切,便道:“我一贯也想学点这些本事,只是遇不到合适的师父,如今伯母正是此中高手,可见老天也垂怜我这点心思,求伯母赐教。”

  钱珍儿听得微不可闻的翻了个白眼,她母亲早就想教给她点手段,只是那些东西难道是书上的字,看了就认得,认了就能懂?这个苏幼仪还是跟从前的时候一样,自命不凡,讨厌!

  钱太太正欢喜着,又喜欢苏幼仪的乖巧可爱,有心逗逗她,便道:“医术讲的望闻问切,其中切之一道玄妙而不好通,我来说,你先来试试,可能感受到有何不同。”

  如意忙上来替苏幼仪褪了镯子,钱太太叫身边的妈妈拿了诊脉的小枕头,廖清雅笑着道:“既如此,就先试试我的。”

  苏幼仪觉得新奇又有趣。

  钱珍儿笑着道:“苏姐姐真是有趣,难道以为医术是玩儿的?”

  果然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讨厌。

  苏幼仪并不理会,照着钱太太的意思三根手指轻轻的搭在了廖清雅纤细的手腕上。

  小片刻,钱太太道:“你仔细感受,脉象也是随四时变化的‘夏日在肤,泛泛乎万物有余,秋日下肤,蛰虫将去,冬日在骨,蛰虫周密’,你试试,如今在春日,可觉得如何?”

  苏幼仪仔细感受,半响道:“春日在浮,如游鱼在波。”

  钱太太一愣,登时惊诧道:“我的儿,你若没看过医书,能说到此处,那可真是在此道上有悟性,如此可算是入了道了!”

  钱珍儿往常总被母亲训斥不通此道,如今听得母亲竟然给了苏幼仪这样高的赞誉,终于端不住了,尖刻道:“她就是看的书多了点,正好记着罢了!”

  谁知道大家都不看她,只叫苏幼仪顺着钱太太的指引说下去,钱珍儿气的脸一白,撅着嘴巴不在说话。

  到是钱云海有些无奈,向廖成贤道:“家中只这一个妹妹,自小娇生惯养长大的,亏的苏妹妹不计较。”

  廖成贤道:“苏姑娘不是寻常闺阁女子,不在这些小事上留心。”

  钱云海听得微愣。

  “尺脉两旁是季胁,轻按可以诊察肾,重按可以诊察腹。尺脉中部轻按其左可以诊察肝,重按可以诊察膈,轻按其右可以查其肺,重按可以查其胸中……”

  苏幼仪仔细探查,半响试探道:“尺脉涩,脉象滑,心脉累累如连珠,肺脉轻浮虚软,脾脉和揉相离…..”

  钱太太真是又惊又喜,怎么也没有料到苏幼仪竟然说到了这个分上,又不知道说的到底怎样,也不说话,自己又搭上了廖清雅的手腕,大家都看了过来,想听听钱太太到底怎样评价。

  只见钱太太脸上似喜似悲,半响都不言语,到叫人摸不着头脑,唯独钱珍儿道:“苏姐姐年岁小,看不真切也是有的,母亲难道还怕苏姐姐害羞,不好直说?”

  谁知道钱珍儿的话又一次被众人自动忽略,便是一向宠爱女儿的钱太太也仿佛没有听见钱珍儿的话一般,一把握住了苏幼仪的手,惊喜道:“我的儿!不想你竟然真有如此悟性!没有一句说错!你难道真是第一次诊脉?”

  大家都惊叹起来,苏幼仪居然诊对了!

  苏幼仪到有些不好意思道:“虽然喜欢看些杂书,但医术诊脉确实是第一次接触,况且伯母说的难,我听起来却格外清楚,仿佛就是嘴边的话,立刻就能说出来!”

  钱太太医术了得,一向希望传给钱珍儿,奈何钱珍儿实在不通此道,不少女子又不大喜爱,竟然空有一腔志气无处传人,不想今日遇到了苏幼仪,对此有心不说,更难的是有天赋,初学之人若诊脉,根本分不清楚,苏幼仪不但分的清楚,且能说的对,这就太难得了!

  钱太太欢喜的不得了,拉着苏幼仪向着廖清雅道:“伯母托大,只要这孩子愿意学,我就愿意倾囊相授,你这个做嫂子可不许拦着!”

  女儿家的学点这些治病救人的手段不是为了别人,只为了调理好自己的额身子,往后在婆家也好立足。

  廖清雅觉得没有什么,就如苏幼仪支持她经商一般,她看了苏幼仪一眼,见苏幼仪一脸诚恳,笑着道:“伯母能教导阿幼,那是她的福气,我怎么会拦着,只是她毕竟年纪小,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伯母千万看在仙去的父母身上多多担待,别跟她计较。”

  钱太太觉得简直是喜从天降,欢喜的搂着苏幼仪不愿意撒手:“我的儿,往后你可要跟着伯母好好学!”

  钱珍儿向来是母亲手里的珍宝,今儿竟然被苏幼仪将母亲的注意全抢了去,还被众人夸赞成了这样,气的一扭身,自己先出了屋子。

  钱云海本要出去追,只是见苏幼仪坐在母亲身边说话,莫名听着就觉得心情愉悦,似乎这屋子里的气氛也是别处不能比的,一时到走不动,坐在那里,大家都听着钱太太和苏幼仪说话。

  廖清雅见苏幼仪一心学习,叫下人准备了一桌酒席,晚上的时候和钱太太一起热闹的用了晚饭。

  齐睿站的笔直,手里的宝刀闪着寒光,他仔细的看了看,忍不住赞叹道:“苏家竟然有这样的宝贝。”

  李广荣摸了摸鼻子道:“还不是多亏了我,要不然大哥你哪来的这样的谢礼。”

  齐睿脸一冷,李广荣忙就缩了缩,轻咳了一声道:“我刚刚出去探查消息,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齐睿并不开口,李广荣自顾自的道:“苏家那个小丫头竟然要拜钱太太学医!”

  “救治了平宁郡主的钱太太?”

  “可不是,说是小丫头天赋秉异,非比寻常,你说她还有什么不会的?”

  齐睿愣了愣,转身看了李广荣一眼:“还不出去巡视?”

  李广荣叫道:“我预备给太后写个信!”

  李广荣一开口,齐睿就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无非是要说说苏幼仪的事情,小小的丫头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是个有些手段的人物,更何况还有些特殊。

  如果告诉给了太后,太后必定是会把苏幼仪留给他的,若是能叫老人家心里舒服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似乎也并不讨厌那孩子,只是到底年纪小了一些。

  太后年岁大了,并没有几年时间了。

  齐睿想着,转身向里走去,并没有言语,李广荣就知道齐睿并不反对,扬声向汐月道:“备笔纸!”

  苏幼仪自然还不知道自己招了这样大的一个桃花。

  那厢钱太太回去,夜里和钱老爷洗漱安歇下,吹了灯躺在床上,听着外头水声,欢喜道:“苏家的大姑娘实在讨人喜欢,模样自不用说,性子更是难得,说起话来软和好听,不像咱们的珍儿,但凡有些不顺心就要说几句不中听的,为的她这个毛病我不知道说了她多少,她若有苏家丫头一半的本事,我也少生些气。”

  钱老爷笑道:“瞧你,为的别人家的孩子,都把自己的孩子说的不值一文了。”

  钱太太轻笑了一声:“你说,把苏家丫头许给咱们云哥怎么样?”

  钱老爷一愣道:“咱们家里,就云哥继承了祖上的事业,你心里可一向谁也看不上,怎么今日就瞧上了苏姑娘?”

  “你知道什么?她们家里虽看着败了,可是外家是永宁侯府,世宗手里就兴旺起的大家族,根基深厚,就这一点就比别人强,何况这孩子待人接物自有章法,我今日瞧着,她们家里的事情竟然都是她管着,家里上上下下没有不敬服的,若是她进了门,家里大小的事情我就脱的开身,另外一则,她在医术上极有天赋,我见了那么多的人,她还是头一份,不出三年,足可以出师,到时候和云哥儿夫唱妇随,咱们湖州钱家的名头何愁不响亮?祖业何愁不振?”

  钱太太这样一说,钱老爷竟然也思索起来,半响道:“这些事情上我向来信你,你既然说好那肯定没有问题,你这几日打探打探,看看苏家是个什么意思。”

  钱太太忙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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