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拯救_南枝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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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拯救

  船只越往北,天气就越发的凉,花木也并没有南边的繁茂,然而天野却变得舒朗辽阔起来,山和树便是水也多了一份格外的壮阔和沧桑,看的人的心也跟着宽广了起来。

  苏幼仪迎着北方有些凌冽的春风,旧年的事情一下子翻涌了起来。

  当初下了船叶敬琦直接带着他去了叶家,嫂子和鑫哥儿的丧事办的潦草,又说她身上带着孝,也不叫走正门,悄悄将她从侧面抬了进去,又因为她穿的简单身边也没个可用的人,叶家那些人便将她当做穷亲戚,嘲笑又看不起。

  王氏不喜她,二奶奶对她冷淡,下头的人跟着怠慢她,闲言碎语,说她吃用都是叶家的,就是来打秋风的,谁又知道她的百万家财早被这些豺狼虎豹占了去,吃着她的血肉,却又转身过来践踏她。

  老太太偏疼她一些,大姑娘叶永珍便处处针对她,三表哥叶皓轩对她好一些,宋佩蓉就使尽了手段。

  后来,后来……

  苏幼仪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她甚至不知道宁王是在哪里见过的她,祖母做主叫她跟叶皓轩定了亲,叶永珍为了稳固自己在宁王府的地位,宁王开了口,宋佩蓉又从旁出主意,叶永珍回来跟王氏一提,这些人就撺掇上了翠珠下了药,将她送给了宁王。

  那时候老太太也才刚刚去世。

  苏幼仪深吸了一口气,迎着朝阳抬起了头。

  但是这一世不一样,嫂子和鑫哥儿还好,她的家业还握在自己的手里,想要在占她的便宜却是不能够了!

  苏幼仪想着就觉得高兴起来,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嫂子的事情也会好起来的!

  奶汁鱼片放进嘴里吃起来浓郁鲜香,配着胭脂粥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苏幼仪又给鑫哥儿盛了一碗:“这个鱼是这边江面上的特产,当地人都叫做片儿鱼,这几日是最肥美的时候,你多吃一些。”

  鑫哥儿笑的一脸讨好:“姑姑做的吃食,越来越好吃了!”

  苏幼仪捏了捏他有些消瘦的面颊:“好好吃饭,长的高高壮壮的才对!”

  鑫哥儿连忙低头猛吃了两口。

  廖成贤坐在旁边看的满目含笑。

  廖清雅却还是心事重重,并不大说话,林若嬛瞧了苏幼仪一眼,苏幼仪抿了抿嘴,又给廖清雅夹菜。

  众人一起用了早饭,林若嬛带头告辞,鑫哥儿和廖成贤还要学习也走得快,屋子里就剩下了苏幼仪和廖清雅,正好姚黄带着丫头送了两盆盛放的杜鹃花过来,不同于市面上的那些杜鹃花,花朵茂密繁多,这花树树干遒劲,花朵稀疏,长在木雕的花盆里,却更有一种勃勃的生命力,看的人心头一亮。

  姚黄笑着解释:“小厮说是当地的人在山上挖的,碰见了大船就划着小船过来卖,正好就买了两盆,虽然比不上大家里养的金贵,但看着却也有野趣。”

  苏幼仪笑着剪下了一朵花,别再了廖清雅的发间:“嫂子这样看起来才有精神。”

  廖清雅勉强笑了笑。

  一夜不见,眼底里满满的红丝,面色青白,状态看上去非常不好。

  苏幼仪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焦灼,拉着廖清雅进了内室在床上坐下,这一次却开门见山:“嫂子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廖清雅一惊道:“没有,哪里有什么事?”

  苏幼仪耐心的道:“嫂子,咱们是一家人,彼此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昨天过来瞧你,你的样子分明是受了大惊吓的,你又非说没事,我就只能在心里胡乱猜测,吓的一夜都没睡好!”她说着,故意昂起了头,将自己一张白净的脸凑到了廖清雅面前:“嫂子你看,我熬得眼睛都红了!”

  苏幼仪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如水,一根红血丝都没有,偏偏廖清雅就觉得为的她的事情,苏幼仪确实是熬坏了,一下子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拉着苏幼仪的手,着急的道:“丫头们都是怎么当差的?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嫂子!你要是还瞒着我不说,我只怕心里就更害怕了,你也知道,我自来就体弱,从小就三灾八难,一样的天气里大家出去爬山,我若回来必定要伤风受凉,卧床好几日,别人一夜没睡好,过几天补上就行,我却不一样,若是两三天不睡,怕是要去了半条命的,天长日久的,只怕性命堪忧…..”

  苏幼仪吃定了廖清雅心疼爱惜她,故意夸大事实,吓唬廖清雅,谁知道话音未落,廖清雅陡然变了面色,严厉的道:“不许胡说!”忙又双手合十,向着四周道:“过路的神佛万不可当真,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笑话,罪过罪过。”

  要不是极其在乎的人,不会连这样小小的一句不大吉利的话都这般看重。

  苏幼仪下意识的垂下了头。

  廖清雅缓和了面色,喃喃道:“你这孩子…..”

  苏幼仪忙道:“嫂子,咱们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

  有什么话不能说?她人生几十载,自认为见过一些恶人,却不知世间还有这般无耻恶毒的人。

  廖清雅深吸了一口气,可是苏幼仪说的没错,她不说,苏幼仪就寝室难安,坐卧不宁,苏幼仪本就体弱,长此以往下去,谁知道会出什么事,想到这里他就心头一紧。

  她在说与不说之间艰难抉择。

  苏幼仪凝视着廖清雅,到底是怎样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嫂子还是不肯说出口?

  苏幼仪握住了廖清雅的手:“嫂子,千万不要觉得瞒着我就是为我好,自己扛着,我就能过上好日子,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也不会苟活,可怜的只是鑫哥儿!”

  廖清雅震惊的看向了苏幼仪,她的阿幼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好像立刻就能做出什么事来!

  她一整晚辗转反侧,甚至都做了最坏的打算,叶敬琦求的不过是她,只要她死了,苏幼仪和鑫哥儿就安全了,到了京城又有老太太的照顾,也就不用怕叶敬琦了。

  可是苏幼仪却这样说,就好像知道了她心底的想法一样。

  廖清雅张了张嘴,几乎要脱口而出。

  苏幼仪面上一喜,却又见着廖清雅抿紧了唇,因为用力唇瓣泛起了白色,苏幼仪满眼失望:“嫂子到底想怎么样?我就这样不可信任,不可倾诉?真的非要到了不可挽回,叫亲者痛仇者快才好?!”

  瞧着苏幼仪眼底的失望,廖清雅心底一痛,忍不住道:“你还小,你不知道这世上有些人十恶不赦,比魔鬼还可怕,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

  什么人十恶不赦?

  苏幼仪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叶敬琦,上一世叶敬琦做的事情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了,就近的这几个人里面要说十恶不赦非叶敬琦莫属,苏幼仪试探的道:“二表哥说了什么?”

  廖清雅听的一惊,眼神慌乱起来,下意识的避过了苏幼仪的目光。

  苏幼仪便立刻知道自己猜到了点子上,以她对叶敬琦的了解,无外乎就那么一件事情,这样想着她又抬眸看了廖清雅一眼,乌黑的发髻挽着堕马髻,发髻上只有一朵盛放的杜鹃花,衬托的那张白净细腻的鹅蛋脸上的一双眼,江南烟雨般的哀愁柔美,耳畔一对珍珠耳坠微微晃动,象牙白褙子勾勒着玲珑的曲线。

  嫂子是真漂亮。

  苏幼仪陡怒不可彻起来,站了起来在原地走了两步,强忍着怒火转头看向了廖清雅:“他对嫂子有非分之想?用什么话来威胁嫂子的?这种披着人皮的禽兽,他敢!”整个人陡然锐利了起来,一双眼幽深又凌冽。

  廖清雅更没有料到苏幼仪竟然都猜到了这个份上,她紧绷的身体反而松懈了下来,单薄的身姿靠着椅背,满目的厌恶和恐惧叶敬琦那日说的话,自然而然吐露了出来:“他是个禽兽,他对我说,不想叫苏幼仪像钱珍儿那样,就乖乖听话…..”

  苏幼仪猛地瞪大了眼,难怪嫂子会吓成那样!难怪嫂子不跟她说!难怪上一世嫂子走上了绝路!

  那时候叶敬琦也必定是这么威胁嫂子的!所以嫂子才会自尽,以为只有这样才可以保全她!

  她就知道嫂子不会抛下她的,肯定是有什么原因,原来如此!

  极端的愤怒悲伤憎恨下,苏幼仪反而镇定了下来,她又重新做回了椅子上,迎着窗外投进来的明媚的阳光,挺直了脊背。

  她从来不怕苦难,她只怕不知道。

  苏幼仪一字一句道:“所以他的意思,钱珍儿的事情是他做下的。”

  苏幼仪忽然就从容镇定了起来,眉眼舒展,淡定自若,仿佛现如今她们所面临的不过是如何抉择午饭吃什么的问题,不足为道,廖清雅看着,不自主也安静了下来,点头道:“该就是这个意思….”

  苏幼仪这才想起来当初为了钱珍儿跟叶敬琦的事情,她还曾劝告过钱珍儿,本来是要跟钱太太说一声的,最终因为各种原因竟然就岔了过去。

  她觉得自责愧疚。

  但当务之急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叶敬琦想要霸占嫂子,她该怎么做才能破了这个局,叫叶敬琦永世不得翻身。

  苏幼仪心里转的飞快,嘴里却在安慰廖清雅:“嫂子,这船上还有李大人和齐大人在,叶敬琦就是想要动手脚也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何况我现在身边多了太后给的宫女,他就更不能轻举妄动,既然他开了这个口,认下了这个事情,我去找齐大人,不怕齐大人不做主!”

  廖清雅觉得苏幼仪说的没错。

  她看着苏幼仪斗志昂扬毫不退缩的模样,觉得自己也充满了力量。

  不管多么艰险,阿幼好像从来都没有怕过,不管多大的苦难,只要阿幼在,就能叫人不自主的从心底里生出暖意,觉得舒畅。

  廖清雅抱了抱苏幼仪,低低道:“好孩子,是嫂子的不是,叫你担心了,以后但凡有什么事,嫂子都跟你说,绝不瞒你!”

  苏幼仪格外高兴,眉眼之间盛满了笑意,站了起来,拉着廖清雅:“嫂子在睡一会儿,我这就去找齐大人!”

  硬拉着廖清雅躺在了床上,叫万妈妈侍候着廖清雅休息,交代几个管是妈妈都在跟前侍候着,哪里都不许去,自己出了屋子。

  甲板上三几个水手正在挂船帆,往前走帷幔隔出的帐子里,隐约可见好些个达官贵人饮酒作乐,站在船边向下看,四周不少当地衣衫褴褛的穷人架着小船在兜售物品,满眼祈求和渴望。

  苏幼仪收回了目光,自从上一次查出齐睿中毒之事后,她这些日子尽量避开齐睿身边的人,尽量减少外出,少于人打交道,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生与国公府长与深宫,谁知道齐睿这样尊贵的人沾染着什么不可告人麻烦事,那样的事,哪里是她这样的小家碧玉敢碰的,一个不小心,怕是要万劫不复的。

  但是现在,她却要挺身而上,搏一搏了。

  她带着如意下了楼梯往前走去,想起了翠珠说的话,柳州刺史气势汹汹的去找叶敬琦是因为什么?叶敬琦又用什么手段消除了柳州刺史的愤怒两人还能把酒言欢?

  是不是为的钱珍儿的事?是不是官府已经知道了什么?

  如果齐睿什么都知道却完全不管,那她又该怎么办?以什么做突破?拿什么求得齐睿的挺身而出,又如何做到永绝后患?

  苏幼仪的脚步微微一顿,片刻后却越发坚定的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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