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上吊_南枝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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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上吊

  天边的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隐了去,乌云压了上来,风也冷了起来,带着阵阵的湿气刮进了亭子里,好像下一秒就能下雨。

  秦霜搓了搓手,理了理思绪,向着流年严厉道:“你这样子叫你们主子往后怎么做人?我到替你们姑娘不值,何况你也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我也管不得,只把你送回去,任凭你们奶奶处置。”

  宋大奶奶的狠毒泼辣还在秦霜之上,流年听见跪在地上流着眼泪只是磕头。

  宋佩蓉也跟着哭起来。

  先不说外人要怎样说她,她嫂子先不能叫她好过了去。

  要不是苏幼仪她何至于陷落到如此的境地?!她现在恨不得将苏幼仪千刀万剐!

  却还要装模作样的向着流年道:“你糊涂,真是糊涂!”这样子也不过是想着能撇清了自己的干系,叫外人不要说她。

  原本要落到这个田地的是苏幼仪,现在却变成了她!

  这些下人们肚子还不知道在怎样的编排她,往后的她还不知要怎样的尴尬。

  宋佩蓉越想就越觉得头重脚轻,差点站不稳。

  何况秦霜叶永珍这时候竟然也并没有帮着她说话。

  待得众人散了,宋佩蓉昏昏沉沉的回了自己的院子,虽则院子离着正院近,一应的东西也都是好的,但要跟苏幼仪比又是天壤之别,也不过几个丫头婆子侍候,着实寒酸了一些,待得回去,里头侍候的叶家的婆子也站在边上道:“流年这丫头忒可恨,做下这样的事情,往后别人说起来,只当我们跟她也是一样的,尤其是姑娘,也要叫她带累坏了,再说,二奶奶也交代了,流年姑娘还是送回去的好。”

  宋佩蓉依在炕上半响不说话。

  当时出谋划策说的天花乱坠,如今一出事,这几个都躲的远远的,都说的是场面话,没有一个人替她出头。

  流年跪在地上哭:“姑娘,奴婢不求别的,好歹服侍了姑娘一场,今日,今日,姑娘若还顾念情分,千万别把我送回去,我要是回去,往后就是入了地狱。”

  却没想到有那好事的,已经把话传了出去,宋家就住在侯府后面,宋大奶奶身边的一个花姓的婆子已经过来传话了,端着站在屋子里,指着宋佩蓉的鼻子道:“奶奶说了,早叫姑娘家去,自己又不是没有家,如今身边的丫头做下这样的事情,往后连姑娘也抬不起头,所幸姑娘也一并搬出去,别叫人笑话才是!”

  宋佩蓉气的伏在炕上大哭了一场。

  她父亲母亲若是在,何至于受这样的委屈?便是受了委屈自然有人替她出头,却不会是她一个人,如此的孤苦无依!

  何况流年的事情本来就是她指使的,她那嫂子一向是个好事的,流年送回去要是问出什么话来,她嫂子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子,到时候闹出来人尽皆知了,她便是死了也不能!

  宋佩蓉哭了一会,擦着眼泪起来道:“妈妈回去跟我嫂子说,流年好歹服侍了我一场,便是要回去,也叫她住一晚,明早再说。”

  花妈妈跟流年也有些旧情,宋佩蓉这样说,她思量了片刻道:“这话奴婢回去传给大奶奶,大奶奶要是一定要叫流年出去,奴才也没有办法。”

  宋佩蓉谢过了花妈妈,又叫人带着去吃了茶。

  流年哭着抓住宋佩蓉的衣裳道:“姑娘,姑娘救救奴婢!”

  宋佩蓉垂了眸,红肿着一双眼,哑着嗓子道:“你别急,叫我好好想一想。”

  到第二日起来天上正下着毛毛细雨,窗户一开,泥土的气息顺着窗棂钻了进来,盘旋在一朵新开的鲜红的茶花上,叫人觉得清新自然,苏幼仪穿了衣裳坐在梳妆台前打扮,外头的小丫头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姚黄出去站在廊下道:“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小丫头低低道:“听说宋姑娘院子里的流年昨儿晚上上吊死了,舌头掉出来这么长。”

  姚黄皱眉,想着昨日见到流年还鲜活生动的模样,今日竟然就这样死了,半响道:“这是怎么说的?”

  小丫头道:“听说这叫畏罪自杀,因为做下了错事,叫人知道了,一时觉得没面子,因此上吊死了。”

  姚黄听着这话在外头站了一会,廊下的鸟儿高叫了两声姚黄才回过了神,敲打下头的丫头道:“管好你们的嘴,或有人在外头胡说的,叫我知道,一概都打死算了!”

  小丫头们忙都应了。

  姚黄进去,见苏幼仪正就着魏紫的手漱口,便上去站在边上低低的说了。

  苏幼仪拿丝帕沾着嘴,也顿住了:“待我收拾好了,一起过去瞧瞧。”

  姚黄应了一声侍候着苏幼仪换了衣裳众人一起起身,

  一径到了宋佩蓉的院子,竟然已经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有人瞧见是苏幼仪,忙让出了一条路,会钻营的知道清悠阁主子奴才都大气,在苏幼仪跟前奉承道:“姑娘听听,宋姑娘在里头哭呢,说是要没有昨儿的事情,流年也不至于死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稀里糊涂过去就是,非要这样逼死人。”

  苏幼仪听得这话,分明是在含沙射影的说她,意思要不是她们昨日步步紧逼,今日流年也不会死!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人!

  流年做了贼难道还有了道理?

  魏紫先气的不行,道:“据我的意思,宋姑娘这话到差了,若是这事情不掰扯清楚,今日要吊死的大概就是个冤死鬼了!”

  大家一听果然是这个道理,不少人便应和道:“姑娘说的没错。”

  苏幼仪淡漠的上了抄手游廊到了屋子门口,果然看见宋佩蓉正坐在那里哭,下头人已经将流年装殓了抬走了,屋子里几个婆子丫头也跟着哭,一片的凄惨。

  苏幼仪走了进去,宋佩蓉瞧见苏幼仪,心里更恨了,要不是苏幼仪这个灾星,她身边的人何至于走到了这一步?!

  想着流年的好,宋佩蓉越发哭的凄凉,呜咽道:“你到是有心,还来看她。”

  苏幼仪红了眼眶,坐在宋佩蓉身边道:“流年姐姐真是可怜,原本侯府上也没说要将她怎么样,连句重话都没有,只说送回家去,想着宋姐姐家里也是体恤下人的,丫头们的玩笑话,自然也不会将流年怎么样,还不是换个地方当差?偏偏流年姐姐想不通,不过是回去,多大点事情,竟然就走了绝路,这样一来,叫外头知道了,又要怎么说姐姐家说侯府?侯府本就是宽厚的人家,丫头们身上弹一指都没有,这样一来,到将侯府陷入了不仁不义的地步。”

  宋佩蓉被苏幼仪这一席话噎的面上红了青青了白。

  短短的一段话,又影射宋家的残忍无道流年就是死也不愿意回宋家仿佛是她们自己逼迫的一般,又指出流年如此作为有陷害侯府的嫌疑,将她也一并陷入了叫人生厌的地步。

  明明她是想把流年的事情强加到苏幼仪的身上,叫苏幼仪喝上一壶的,偏苏幼仪的这一张嘴,三言两语的就把事情颠倒了过来。

  刚刚还凄凄惨惨的屋子里,果然哭声立刻淡了下去,众人面上神色各异。

  这样看来流年的事情不但不值得人同情,只怕上头的太太奶奶们还要降罪。

  如此众人便是躲也躲不及,哪里还敢站在这里露出什么凄哀的神色?

  刚刚还看热闹的人一下子散了个精光,只剩下院子里零散的几个仆妇,唯独苏幼仪身边跟过来的大小丫头还是站在那里各司其职。

  宋佩蓉的眼泪也流不出来了,一想到会叫王氏厌弃了她,只觉得五脏俱焚,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干干道:“妹妹好口才。”

  苏幼仪还是擦着眼泪,白净细腻的面盘上一双眼越发的雨后晴空一般纯澈:“姐姐说的什么话,不过是肺腑之言罢了。”

  两个人,一个如绷紧的琴弦,一个却如闲庭漫步。

  天上虽还下着雨,外头天上却忽然见了太阳,老太太院子里的墨儿找了进来行了一礼,笑着道:“老太太早起左等不见苏姑娘右等也不见苏姑娘,早饭也不用了,姑娘快随我一起去吧。”

  苏幼仪站了起来,向着宋佩蓉道:“姐姐宽心,我先去了。”

  说着话,众人簇拥着苏幼仪,真如众心捧月一般走了。

  苏幼仪一走,屋子里只剩下零星几个人,太阳又隐了去,只有春日落雨的阴冷,冷风吹进来,宋佩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刚刚哭的时候斗志昂扬,此刻没有哭声却全然只有阴冷,她呆呆的坐在榻上好一会,方回过神,吩咐丫头环儿道:“快去,叫小厨房做个芙蓉蛋羹,提过来,我好送到轩哥的院子里去一起用,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芙蓉蛋羹了。”

  环儿站在那里不动。

  宋佩蓉冷脸道:“怎么还不去?”

  环儿道:“姑娘不知道,自从苏姑娘来,小厨房的规矩也变了,除过各院定例的东西,其余要的都是现给了银钱才给做的。”

  宋佩蓉气的差点呕出三升血,又是苏幼仪!简直就是她的克星一般!

  她明明最缺的就是钱!

  一时无法,又怕耽搁了时间了,只能拿了一百钱叫环儿去厨房做,等做好了,叫丫头提着,宋佩蓉送去叶皓轩的屋子,谁知等过去,竟然不见人,叶皓轩的大丫头叫做九红的笑着迎了宋佩蓉进去道:“三公子早起就叫人去老太太那里等着,说是苏姑娘若去了就来叫他,好容易丫头过来回话,我们这一位衣裳也没穿好,就着急慌忙的去了,吓的我们,生怕叫老太太骂,提着衣裳追了出去,好歹才穿齐整了。”

  宋佩蓉看着手里的食盒,一时间觉得仿佛是一个天大笑话,那个苏幼仪又仿佛洞悉了一切,正站在她的身后闲散慵懒的笑话她。

  宋佩蓉紧紧握住了双手,掐破了手心流出了鲜血。

  苏幼仪这里才吃了饭,丫头进来道:“观音胡同的廖大奶奶,来接苏姑娘家去了!”

  秦霜一行走,头上的牡丹花冠坠的流苏一行在阴天里微微的晃,照旧的流光溢彩,又在一只红嘴绿毛的八哥鸟跟前停下来,站在那里逗了逗。

  文儿跟在后头道:“这才几天的光景,老太太就将苏姑娘喜欢成了那样,简直眼珠子一般,廖大奶奶过来接,老太太生怕苏姑娘回去受了委屈,一会说要带这个,一会说又怕家里没有那个,好容易才放了人走。”

  秦霜淡淡道:“谁说不是,才刚走,又同我说,叫我一定记着,过几日又把人接回来。”

  秦霜说着又往前走,文儿低低道:“到底还是苏姑娘珍贵些,这里才来了几日,廖大奶奶就亲自来接。”

  秦霜也不言语,一径入了王氏的正院,待得进去,王氏正坐在临窗的炕上,瞧见秦霜进来,就叫下头人都退了下去。

  秦霜坐在了王氏下首。

  王氏道:“你蓉妹妹那里怎么回事?”

  这个事情秦霜也不大清楚,只是猜度着道:“到底是流年那丫头不懂事,已经叫人给了几两银子拉出去埋了,只是那边的宋大奶奶是个糊涂的,又叫人来问蓉妹妹,蓉妹妹都给气病了。”

  王氏便叹息了一声:“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你姨妈去的时候只担心你这个妹妹,当初千山万水的托人来跟我说,叫我一定照看她,我瞧着她长的这么大,跟你珍妹妹是一样的,寻常的时候你也多看顾些她。”

  秦霜应了是,难免又想起了苏幼仪,本都是父母去世,苏幼仪这里更惨一些,连兄长也一并去了,但两个人实在是云泥之别,叫人不能不唏嘘。

  秦霜微顿了顿,抬眸去看王氏,见王氏今日气色似乎不比往常,仔细想到也知道王氏的心病,低低道:“听说大哥来了家书,在过两个月就要回京任命了?大哥可真是好本事,不似二爷,成日家的不务正业,如今回来,老爷给谋个好差事,往后一家人都要指靠他的!”

  王氏听得这话,想起从前的那个薛姨娘,好比冷水进了热油锅,刺啦一声噼啪乱溅,一时气息不稳,却不想叫秦霜看了出来,半响才道:“他好本是一件好事,但我到底是做母亲的,总想着往后还是你们能承袭了这府中的爵位,自然轩哥儿还有你珍妹妹你们也都能照应的上,这才全了我做母亲的心。”

  秦霜等的就是王氏这句话,转身跪下来抓住了王氏的袍子,呜咽道:“太太,求太太怜惜,一定帮帮我们,为的前年的事情,大哥只怕一直恨着我们,往后若是大哥掌了家里的事情,只怕我们也没有活路了!”

  王氏垂眸,眼下投下一片厚重的阴影,抓着秦霜的手,低沉道:“你别怕,这件事情咱们从长计议,总不会叫他们得意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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