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_[HP]和玛丽苏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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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剧

  舞会后的第二天,清风覆盖着阳光,阳光覆盖着白雪,白雪覆盖着城堡。

  在这个适合赖床的好日子里,金妮一大早被自己的笑声吵醒了,醒来后还因为惯性嘿嘿了好半天,才发现根本不知道在嘿什么。

  虽说没什么好高兴的,她依旧享受着那股不知打哪来的好心情,无所事事地躺了一个早上,带着一脸止不住的笑容,一会看看窗外的雪景,一会捅捅熟睡的蜘蛛,一会细数睡衣上的花纹,一会撕扯床单上的线头。

  中午十一点,她再也想不到任何可做的事,这才昏头昏脑地翻身坐起,打算去够踢到床下的拖鞋。

  她摸索一阵,拖鞋的边也没摸着,却抓到了那把皱皱巴巴的折纸剑。

  她确定自己不怎么想纪念昨天那场让人不舒服的舞会,三两下把湖中剑拆回了原形。

  剑柄变回三张老早以前的复习材料,剑身退化成五张草稿,最后两张剑尖也平整地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对话。

  金妮轻轻念出几行,被那些无头无尾的情节和矫揉造作的语气逗得大笑起来。

  之后她神清气爽,三两下换好衣服,抹过两把冷水,急匆匆出门,想找卢娜一起吃点午饭。

  一出宿舍,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揉着膝盖爬起来一看,一个围着绿白条纹毛巾的家养小精灵,一脸严肃地站在面前。

  小精灵上前一步,颇有技术含量的点点头,不易察觉的微微一行礼,风度和做派,就像不知从哪座古堡里挖出来的老牌大管家。

  “老爷夫人到此,请小姐去校长室一趟。”

  小精灵等了会,见金妮只是憨笑,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金妮静止三分钟,终于从小精灵那圆滚滚的鼻头上,稍微找到了那么点印象。

  她想起水蓝儿暑假时的确回收了一个家养小精灵,可怎么看也不像面前这个。

  “亮亮?烁烁?明明?”

  “闪闪,小姐。”

  金妮又呆了,无法接受面前这个训练有素的优秀员工,是那个哆哆嗦嗦、唯唯诺诺,像只吉娃娃般让人可怜的闪闪。

  “你一定找错人了,我不是水……我是那个芥末杀人狂。”

  “我找的是您,金妮芙拉小姐。请移驾校长室,老爷和夫人在等您。”

  金妮揉揉眼睛,努力不去想一个正常的闪闪该有的样子,转而思考自己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差错,不然爸妈为什么不去学生用的会客室,非得跑去校长室接见她?

  众所周知,校长室那个地方,从来不会呈现事态发展的吉兆。

  她在闪闪的催促下,大步向校长室走去。

  被允许穿过两头石兽把守的大门,办公室不祥的气息扑面而来。

  金妮干笑几声,努力调整一番表情,希望它看上去不要欢喜过头,同时心里也开始盘算,如果待会爸妈真有什么要兴师问罪的,该如何跟他们解释这一脸雀跃。

  她握住门把,屏气凝神,一下子把大门打开,还没来得及说出准备好的问候语,就发现除了父母,另外三个在校就读的哥哥也在。

  一群韦斯莱闷不吭声的在会客沙发上坐满一圈,正和邓布利多闲话家常的亚瑟,脸色更是难看。

  金妮在妈妈身边空出的一小块缝隙里扎下去,低声询问了几句家里的情况,又假模假样汇报了些最近的学习生活。无论她说什么,莫丽总是含糊应付,眼神飘忽的看着不远处的地毯,双手不停揉搓着膝上的长袍。

  金妮很少见妈妈这样,这幅心神不宁的样子,通常只出现在月底家政赤字的时候。

  为了不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露出恼人的笑容,金妮拿起茶几上的点心,专心吃起来。

  一块威化饼下肚,校长室的门又一次打开,踮起脚尖扶着门把的闪闪深鞠一躬,最后一个韦斯莱——水蓝儿——提着无比飘逸的裙摆走了进来。

  水蓝儿瞪大眼睛,环顾一下在坐的家人,用一种古雅的语气,节奏感十足地说:

  “谁叫我到此?是我的父亲母亲吗?什么特殊的原因使你们到这来?”

  金妮被这番腔调小小的震了一下,顾不得咽下嘴里的饼干,转过身去上下打量水蓝儿。她很佩服对方的高效,区区一个晚上,竟然又打造了全新的造型,不论发型妆容还是衣服首饰,都让没什么见识的金妮看不出是哪朝哪代哪个国家的王公贵族。

  水蓝儿拖着一身昂贵的衣料窸窸窣窣走到近旁,金丝隐现的袖口和圆圆膨起的肩膀,仿佛一根华丽的孔雀羽毛,轻轻挠着金妮的喉咙。

  金妮快忍不住笑场了,跳起来指着水蓝儿大喊“哈、哈、哈”的点子是如此诱人,为了不让愿望成真,她拿起面前的茶杯,将一口热茶奋力灌下。

  就在她的嘴巴鼓得和水蓝儿的泡泡袖那么圆时,上一秒还在和邓布利多谈天的亚瑟,硬邦邦地拔地而起,面对水蓝儿,底气十足地责备道:

  “哼!这不知死活的丫头,还有脸到这儿来嘲笑你的父亲吗?”

  金妮被茶水呛到了,她从没见过自己的爸爸使用这副语气、这种措辞,更没见过他用这样的表情跟任何人——更别说是水蓝儿——打过交道。

  这些陌生的举止,让金妮条件反射般回忆起那些惨不忍睹的往事,脑后一种异样的感觉慢慢爬上来。根据以往的经验,她一下子明白,爸爸被扯进了某种奇怪的时空,陷入了一个令人作呕的恶作剧。

  就在金妮暗自回想的时候,亚瑟吓人的斥责源源不断的传来:

  “你明知那个狗才马尔福是我们的仇人;这贼子与你牵手,一定不怀好意。为了保持韦斯莱家族的光荣,我命你与其永不相见!”

  水蓝儿早有预料般,平静地面对着亚瑟的怒火,不卑不亢的昂起头。

  “父亲,母亲。你们不能勉强我憎恶一个我喜欢的人,虽然我感激你们爱我的一片好心。”

  紧接着这句话,亚瑟表现得更加暴怒,戏剧性地挥舞起手臂,来回走动。

  “怎么!怎么!胡说八道!这是什么话?什么喜欢、不喜欢,感激、不感激!好丫头,我也不要你感谢,只要你跟那种恶贯满盈的黑巫一刀两断;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把你关在地窖里锁起来。”

  “啊!父亲,你可以叫我从那边塔顶跳下来;你可以叫我在毒蛇潜迹的路上匍匐行走;把我和咆哮的怒熊锁禁在一起;或者在夜间把我关在堆积尸骨的地窟里,无论你要我做什么,只要让我自由的爱我所爱,我都愿意毫不迟疑地去做——”

  优美的意象和雅致的遣词,再加上那些讲究到不行的肢体语言,浓郁的艺术成分超出了金妮的承受范围,她毫不迟疑的把茶几上的零食全揽到面前,挑选里边最酥脆的品种,用力扯开包装,塞进嘴里大嚼特嚼。

  咯吱咯吱。咀嚼饼干的声音特别刺耳,但还是不能掩盖耳边的争吵。

  金妮真希望可以关闭耳膜,立刻安静下来,好好想想为什么水蓝儿要安排这样一场木偶剧,而爸爸又为什么会成为这场戏的重要丑角。

  爸爸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从来都与人为善,对谁都好声好气,特别在水蓝儿面前,更是百依百顺,他是世界上最没有威胁性,最疼爱她的人之一,没有理由被贬黜为一件玩具。而水蓝儿,在圣诞舞会备受万众宠爱之后,立刻上演这种好戏,难道只是为了再次荣登舞台,成为一场悲情肥皂剧的女主人公?她不能再花点时间想出些更好的点子?

  人气,昨天晚上她正是那样对她说的,好像那东西是一种非常珍贵的稀有物质,甚至值得牺牲一个全世界最好最好的爸爸来换得。

  金妮还在笑着,她明知道心头此时应该点上一把怒火,但她依旧笑着,对正在激烈争吵的父亲和妹妹,手足无措的母亲和哥哥,看也不看一眼,安安稳稳地坐在那大吃大喝。连她自己都觉得这幅样子滑稽无比,不知看起来是幸灾乐祸还是智商捉急。

  她鼓着腮,余光不小心瞥见悲情四射的水蓝儿。

  窗外的阳光透过明净的窗户,渐渐变得不可思议的明亮,刺眼的金色熨帖在水蓝儿周身,似乎它早已明白,只有追随这位前所未有的大明星,才能被众人瞩目。

  而站在水蓝儿面前的亚瑟,显得呆滞、僵硬,还蒙着一层肮脏的灰尘。

  亚瑟刺耳的言语,断断续续传到金妮脑中,不知从哪个词句中,金妮忽然捕捉到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心跳一阵加快。

  “哼!我气都气疯啦。每天每夜,时时刻刻,不论忙着空着,我心里总是在盘算着怎样让她过好日子;偏偏这个不懂事的傻丫头,总也不肯顺我的意思。”

  我在哪听到过类似的话。

  “好,我可以放你自由,尽你的意思到什么地方去,我的家里可容不得你了。你给我想想明白,我一向说到做到……”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你倘然是我的女儿,就得听我的话;你倘然不是我的女儿,那么你去上吊也好,做食死徒也好,死在街道上也好,我都不管……”

  对了,那个奇怪的玩意!

  金妮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脑子里有根弦绷得紧紧的,一种古怪的感觉迫使她抓起不远处那把沉甸甸的纹花茶壶,灌了一大口热气腾腾的红茶在嘴里,几步跨到亚瑟和水蓝儿两人之间。

  似乎没有谁注意到金妮的举动,亚瑟还在文思如泉地破口大骂,水蓝儿的脸上也层层涂抹起浓郁的悲怆,马上要爆发出新的哀歌。

  亚瑟伸长手臂,指天发誓:

  “凭着我的灵魂起誓,我是再也不会认你这个女儿的,你也别想踏入我的家门。我不会骗你,你想一想吧;我已经发过誓了,我一定要把它做到。”

  “父亲!”水蓝儿进入角色,凄惨的吟唱,“您的话就像一条冰流……”

  噗——

  暖流代替了冰流,亮晶晶的水花带着一股热浪从两个针锋相对的父女面前喷过,冲走了水蓝儿即将脱口而出的悲情,热呼呼的雾气弥散之后,地毯上浸出一大滩湿漉漉的水渍,刚才争执不下的双方,也在忙着擦去脸上零星的水花。

  “对不起,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让正在品尝红茶的我过于震惊了。”金妮掂了掂手中的茶壶,满怀歉意地说。

  校长室里凝固了短短几秒。

  金妮擦干嘴角余留的茶水,带着平和的微笑转向水蓝儿,见对方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毅然抢先道:

  “请不要再说出什么噩耗了,不然我会再震惊一遍。”

  说着,她满怀威胁地将茶壶举到嘴边。

  水蓝儿瞥了茶壶两眼,鼻子里冷哼一声,不慌不忙后退几步,看看金妮,又转头依次扫过父母、几个哥哥,最后目光落在邓不利多身上。

  她盯着邓布利多看了一会,嘴角微微扬起,似乎觉得这场演出到此为止也差不多了,没有再把情绪调回刚才的高度,而是清了清嗓子,绕开金妮,向亚瑟行了一礼,平静地说:

  “如果这是父亲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就照您说的那样好了。若没其它的事,原谅我先行告辞。韦斯莱先生,还有韦斯莱太太……”

  说完,她轻轻推开妈妈扶在她肩膀上的手,又一次提起裙角,从大家的视线中缓缓消失。

  听着外面声声回响的脚步,亚瑟滑稽的握紧拳头,气急败坏的跳脚大喊:“你们谁都不准再和她联络,否则就给我滚出韦斯莱家。”

  沉重的声音在空空的走廊里反复横飞,最后又弹回他脚边,孤零零滚了一会,再也不动了。

  亚瑟喘着粗气,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任凭周围人如何安抚,也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忽然一瞬间,亚瑟整个人疲软下来,面色土灰,眼神涣散,毫无生气地走到最近的沙发上坐下,佝偻着身体,像只煮熟的大虾,用两只前鳌痛苦的盖住日渐苍老的额头。

  所有人看着他,不知到该做点什么。

  尴尬的沉默蔓延了很久,邓布利多朝金妮轻轻点头,和气地说:

  “要是不太麻烦的话,韦斯莱小姐,帮大家倒点茶好吗?”

  金妮如梦初醒,急忙举起手中的茶壶,往亚瑟面前的空杯子里注满热茶。

  她俯身倒水的时候,听到亚瑟轻轻念着:

  “老天,我做了什么,说那种混话,这不是一个父亲……我一定是疯了……”

  从亚瑟的指缝间,金妮看到一种莫名的羞愧和惶惑,那是她自出生起从未见过出现在父亲脸上的表情。从小到大,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爸爸是这样一个人,一个从来不做有愧于心的事,也不惧怕任何不公与艰难,温和又坚强的人。而今天这样一出稚拙粗糙的儿戏,满不在乎地打碎了他全部的骄傲。

  金妮想起暑假时,爸爸拼着一条老命想证明“人不是生来要被打败的”,可现在,爸爸正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一败涂地的坐在她面前。

  这一刻,金妮真的觉得,是时候做点姐姐该做的事了。

  她将茶壶轻轻放回茶几,悄悄退出校长室,回手关好身后的大门,立刻拔足狂奔,越过数不清的台阶,一路跑到礼堂大厅,追上水蓝儿的背影。

  水蓝儿正从斯莱特林的长桌旁走过,远远地冲另一头的马尔福招手。

  一双双眼睛正盯着她,艳羡的赞叹着她的仪容和她的风度。

  这真是一个适合笑着在她脸上来一拳的大好时机,让昨夜的预言成为现实吧。

  金妮奋力奔跑,脸上快乐的表情让人绝对想不到她正要去发动一场胜算渺茫的决斗。她的右手握紧成拳头在衣服上用力摩擦,似乎要磨成一只闪闪发光的铁锤,把墓地里的死人敲得清醒过来。

  背叛者肃清之拳!

  距离水蓝儿的背影还剩十米,金妮想出了满意的配套口号,在她气运丹田准备大打出手的一瞬,不知为何,眼前一黑,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弹倒在地。

  被发现了?金妮在地板上呆愣一会,回过神来一看,水蓝儿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倒是潘西耸立在她面前,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

  “别在我们学院这乱跑!”

  她大声说着,三两下把金妮推到一边,趁周围无人注意时,将一个纸包递到她面前。

  金妮看看潘西,再看看已经松开的拳头,发现刚才那股英勇豪迈的冲动已经过时不候,便索性先把复仇放到一边,爽快的接受了面前的包裹。

  “太客气了,你不送我谢礼也没关系。”

  “谢你妹,那件衣服,洗了还你。”

  潘西急忙解释,但为时已晚,金妮像拆零食口袋般娴熟的撕开包装,塞在礼服旁边的两个漂亮布袋“吧嗒”落下来。潘西一阵手忙脚乱,飞扑上前,好不容易抢在布袋落地前将它们抓在手里。

  “原来在这,我找了半天……一定是叠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卷进来的……”

  潘西绞尽脑汁想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啰啰嗦嗦讲了一大堆之后,才发现金妮根本没有在听,而是抱着礼服,死死抓住破碎的包装,神经兮兮的念着上面印的几行小字。

  “凭着我的灵魂起誓……再也不认你这个女儿……我一定……说到做到……”

  潘西从未见过金妮如此认真的表情,刚想出言调侃,却被金妮一把拉到跟前。

  “这是什么东西?”

  她被强大的力道吓了一跳,甚至忘了甩开金妮的手,慌忙答道:“是些旧的社团材料。”

  “什么社团?上边写的是什么?”

  “银龙的材料,全校就这一个课外阅读小组。”

  课外阅读小组这个名词弄得金妮有点茫然。

  “材料我看一下。”潘西拿过金妮手中的纸张,匆匆扫了一眼,立刻说出了第二个更令金妮感到困惑的答案。

  “这是《罗密欧与朱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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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本章中一部分台词摘自《罗密欧与朱丽叶》朱生豪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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