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_245_[HP]和玛丽苏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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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_245

  “我说这孩子赚大发了,别人一百岁时她只有二十五岁。结果你爸说可她得两百多年后才能拿到退休金。”

  有人笑出了声,她也跟着笑了。

  不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对谁笑,在哪笑,笑完了之后要干什么。

  视线有点模糊,她能看见面前别致的小桌、桌上白色的年鉴、脚下洁净的地板、春日湖面般闪闪发亮的玻璃窗和外面欣欣向荣的花园,但她看不清几步开外在案板上把胡萝卜切成大小块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出道题你猜,小疯子。”

  那人把胡萝卜扔进一台长满獠牙的榨汁机,脚尖一点,转过身来。

  她没反应,还在抚摸着淡绿色的苔藓桌布,看着脚下白瓷砖上的金色暗纹发呆。

  “小疯子,嘿,那个走神的小疯子!”

  她被熟悉的响指和亲切的呼唤声叫得回过神,不经意间想起:

  对了,小疯子是在叫我。

  “猜猜看,世上哪都没有的东西,到哪去找?”

  她茫然地望着面前模糊的身影,好像透过暴雨天的玻璃,看着溶化在水中的景色。

  忽然,前年森林深处的平安夜不期而至,她眼前掀起一阵月光,淡淡的金色帘幕重重垂落,在夜色中飘摇不定,变幻纷纭。

  一个像女人又像骏马的光影在她身边莫测地徘徊,用耳朵听不到的声音对她说:

  如果你想要答案,得先回答我的问题。

  她点点头。

  不在此世,也不在彼世的人,在哪里?

  裴莱拉真狡猾,这原本是她要问的问题。

  她在厨房舒适的座椅里叹了口气,注意到桌子中央摆放的花瓶。

  花瓶是用破碎的瓷片拼贴而成的,什么颜色都有,堆满各种各样的图案,里面插的不是鲜花,是大把大把的狗尾草。

  她想起这是自己最喜欢的花。

  因为它们在哪都能长得很疯狂。

  “有主意了吗,小疯子?”

  模糊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身边,在她面前放下一份早餐。

  全麦面包、太阳蛋、蔬菜沙拉与培根,还有一杯大的吓人的胡萝卜汁。

  “弯角鼾兽的蔬菜魔咒。”

  这句话她曾经每天早上都吃,到现在吃早餐时还在心里回响。

  奇怪,她明明有许多神奇的记忆,可到头来忘不掉的还是这些普通的日常。

  “在我心里。”

  风雪覆盖的平安夜,她在光影缭绕的湖心孤岛上,这样回答裴莱拉。

  她听过很多故事,也读过很多书,在许许多多情节里,人们都说过这句话:

  在我心里。

  它就和一句“多吃蔬菜”没有两样,泛滥成灾、了无新意,但正确无比。

  多吃蔬菜。在我心里。

  这个答案在客观上是真实的,她说出口的时候也是真诚的。

  她希望裴莱拉能看在这两重“真”的份上,判定答案是对的。

  毕竟,明明早已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你还用尽一切力气寻找,就只能在你心里了。

  可裴莱拉不理会这些,更为狡猾抛出另一个难题:

  证明给我看。

  “我要怎么证明?”她不明白裴莱拉的意思,难道她能把心拿出来,剖开给她看吗?

  裴莱拉不再回答。

  也许,她该转身离去,也许,她该苦苦哀求,不过,最终她只是原地愣了一会儿,然后开始了证明。

  她握紧双手,让指甲陷入生命线,用尽全身力气闭上眼睛,停住呼吸。

  她拼命回忆着,想象着,让所有的血液汇聚到头脑、心脏,她希望如果她足够想念那个人,那人就会化成一缕光、一朵云、一个声音,从她心里飘出来,回到原来的样子,给她一个实实在在的拥抱。

  小疯子,拿上你的网抄,我们上山找弯角鼾兽。

  小疯子,去把鼻涕虫贴在你贪睡老爸的鼻子上。

  小疯子,是谁将来要当一个博物学者?是谁啊?

  小疯子,树屋的最后一根钉子交给你了。

  小疯子,快看窗外是什么?那片花园哪来的?

  小疯子、小疯子、小疯子……

  她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快把身体崩裂了,每一寸肌肉都硬得像块石头,骨头差一点就要挤压成齑粉。

  从此往后,一生中的所有力气她都用尽了,从中分出十分之一可以撬起地球。

  可那个人还是没有回来,没有化成一个灿烂万千的奇迹再度出现在她身边。

  她知道自己很想哭,但她不会让眼泪掉下来。

  她要把它们变成最后一点儿力气,像拧抹布一样榨干自己。

  裴莱拉看着眼前绝望的人类,忽然感到四周极光乱颤,一阵深沉的轰鸣扰乱了孤岛的沉静,她猛然抬头望向穹顶夜空,亿万束星光落入她银色的眼中,她看到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在宇宙中踏破时空,打开一道窄门。

  裴莱拉的目光在刹那间到达了无法想象的辽远他方。

  在那,她看到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景象。

  愣了很久,她收回目光,告诉面前的人类:

  你做到了,我看到她了。

  我看到她了。

  溢满春日阳光的厨房里,有人握紧她的手,那个平安夜忍住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对面的人影依旧模糊,但那是泪水让她模糊。

  当对方用温柔的手掌将眼泪拭去之后,她看清了她的模样。

  月光编织的松软发卷可亲可爱得像浪花里的泡沫,盘旋缠绕,把天上的星星都抱在怀里,卷发映衬下的微笑如深山的溪流般清澈,盛着这笑容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想念。

  她多么像某年某月某个黄昏无意间说出的一句好听的话,简洁轻松,漫不经心,却解开了一道隐藏在最深处的谜题,让不小心听到的人为此微笑着流下眼泪。

  “小疯子,我的小疯子,我不知道你有这么想我,你都要把自己想坏了。那时候我坐在图书馆的桌前,你的想念穿过一整个宇宙,突然从后面紧紧抱住我。我面前的书页掉了一地,写好的故事也漫天飞舞,年鉴发疯似的翻动,连它们都说,普洛塞比娜,快点想起她吧,快想起来吧,你怎么能不去见她?你怎么能不去找她?她的想念越过不可能穿越的时空来找你,整个宇宙都会为你们打开这道门!你知道吗,卢娜,你知道吗?然后那道门就开了,然后你就在这里,就在这里!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紧握着她的手,似乎永远不再松开。

  卢娜也紧紧回握那双充满爱与力量的手。

  它们拥抱过她,安抚过她,带她登上过高山,潜入过大海,把她高高举起来触摸太阳,为她创造过窗外那个独一无二的花园,为她在桌上摆放她最爱的狗尾草。

  狗尾草是卢娜最爱的花,卢娜是普洛塞比娜最爱的花。

  只要狗尾草还在生长,无论在大地上还是人的心上,她们就永不分开。

  “小疯子,我的小疯子,我听见你的愿望了。你想加入躲猫猫社,这是真的吗?想加入躲猫猫社?”

  卢娜又看见了裴莱拉,她月光一样的手指轻轻按在她额前。

  短短一瞬,厚重的岁月被挤压成薄薄的图画从她眼前流星一样划过。

  喜悦、悲痛、恐惧、欢乐、忧伤……无法穷尽的故事合成一道闪光,刺入她记忆深处。

  “慢一点,裴莱拉,我看不清,也记不住了。”

  没关系,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想起你该记住的,而你忘了的,就随它去吧。未来已经为你展开,它就在前进的路上等着你呢。

  画面翻涌,狂风般猛烈,将近尾声时,才渐渐放慢速度。

  最后停留之处,是那些她深爱之人的微笑脸庞。

  很快,那些笑容也随风而去,之后,她看到了那个等待她多时的地方。

  一座无边无际的图书馆向着永恒生长,多如星斗的图书排满书架,一群人影坐在暮光斜照的窗边不停书写,从那些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的沙沙声里,可以听到每一本书都将被善待、相信与完成。

  没错,世间的一切都属于玛丽苏。

  但除了彼豆,还有彼豆深爱的一切。

  “我申请加入躲猫猫社。”

  “那里太辛苦了。”

  “我知道。”

  “那里的路没有尽头。”

  “我知道。”

  “你会失去珍爱的一切。”

  “我都知道,妈妈,但我和你一样,我属于那里。”

  卢娜一定会这么说的,普洛塞比娜知道,从卢娜出生那天起,她就知道。

  她以为如果自己代替卢娜加入躲猫猫社,她就可以平平安安留在这个世界上,自由自在地生活,去做她想做的事,成为她想成为的人。

  为此,她甚至交换了守护她们两个人生辰的那道咒语。

  每年八月为卢娜庆祝生日的时候,普洛塞比娜都暗暗祈祷,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生在二月二十九日,下午两点二十九分,一个为彼豆而存的时刻。

  但她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普洛塞比娜捧着卢娜的脸仔细看了看,摸摸她的面颊,摸摸她的头发,摸摸她仅剩下一个的胡萝卜耳环。

  “对不起,我弄丢了你最喜欢的一个。”

  “没关系,它也许会出现在需要它的地方。”

  普洛塞比娜带着泪水与微笑,在卢娜额头上留下轻轻一吻。

  卢娜出生时一闪而过,隐藏了多年的一个名字出现了。

  三角、圆、平分线。

  那是献给彼豆的印记。

  这个符号名为daath,它被人们误解,传为死亡圣器。

  但它不是死亡,它代表的是故事,还有生命。

  普洛塞比娜抚摸那个比什么都美丽的名字,就像抚摸一个天真而勇敢的心灵。

  那几个简单的图形把这些年她错过的故事讲给她听。

  小疯子这些年和父亲一起过得十分快乐,她当上了《唱唱反调》出版社的副总裁,贡献过很多漂亮的论文,她非常喜欢上学,草药学和保护神奇生物都很拿手,魔药课上总是忽略教授的规定,只随心所欲地制造喜欢的东西,她每天睡前翻阅十页百科全书,一不留神就开始念叨那些神奇生物的名字,她同学中有人喜欢恶作剧地扔掉她的东西,但她从不生气,每次都能凭着直觉把它们找到,她交了许多朋友,一起做了许多蠢事和有趣的事,这些故事里,总有一个红头发常伴左右……

  就是那个红头发,看得到三百六十五页之后无穷无尽的故事。

  普洛塞比娜看着那个红发女孩的身影,明白了很多事,知道现在还不是启程的时候。

  “出发前,你是不是还有一件事要做?”

  卢娜认真地点了点头。

  普洛塞比娜沉默一会儿,问道:

  “金妮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卢娜对此毫不迟疑。

  “是个笨蛋,笨极了,多管闲事,毫无心机还超级好骗,她唱歌像狼人,画画像巨怪,写字像毛虫,她脑袋上有一大片晦气云,呆着不动都会惹上麻烦,她丢三落四,乱七八糟,不长记性,她讲的鬼故事让人放声大笑,说起笑话又让人背后发寒,迟钝地把人急死。可如果她不是这个样子,就不会用尽自己拥有的一切来实现这么多愿望,如果她不是这个样子,年鉴就不会把那些故事拿出来给她。我知道得比谁都清楚,只有在她这个实实在在的笨蛋心里,我才能回到这个厨房,才能见到这扇门在我面前打开。”

  “天哪,快去找她。”普洛塞比娜忍不住笑了。

  卢娜也笑了,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

  一直以来,她的额头这么宽,这么突出,原来是有原因的。

  因为她要记住许多值得记住的事情。

  因为她要珍藏一个值得珍藏的名字。

  因为她现在要去找她,把属于她的夺回来。

  卢娜拿起桌上的白色年鉴交到普洛塞比娜手里。

  “妈妈,等我。”

  窗外的花园那么美,燕子在空中留下的残影,鲸鱼在海面留下的水花,麋鹿在雪原留下的蹄印,妈妈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种在这里。

  可惜打开厨房的大门,外面并没有花园,只有茫茫的黑暗。

  卢娜明白,金妮心中的其他世界已经被摧毁了,只有自己的愿望还受着保护。

  她回过头,看着在身后等待的普洛塞比娜。

  “妈妈,你说过奇迹是属于小孩和疯子的。”

  “绝对正确,我的小疯子。”

  她安心了,只要有这句话在,她什么都能做到。

  卢娜义无反顾地合上大门,向着黑暗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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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ath知识,也可写为daat或者dass。卡巴拉生命树图上没有这个sephira,它是隐藏的sephira,被称为知识,与abyss有密切的关系,它是意识的本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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