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_虐文系统误绑了满级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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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 87 章

  有龙啸天这个诱饵在这里吊着,第二位异界来客来得比施莺莺预想中的还要快,效果立竿见影得堪比用肉包子诱捕狗。

  只不过和一打狗就有去无回的肉包子相对应的,是一来拯救龙啸天就必然有去无回的异界来客,真是让龙啸天的人生达到了巅峰,他上下两辈子加起来估计都没这么受欢迎过。

  不过阿忒弥西亚对施莺莺的举措还是疑惑过的,倒不是觉得她手段残忍,而是觉得这种办法能起到的威慑效果应该大于诱捕效果:

  “万一别的异界来客们被龙啸天的惨状吓到之后,都不愿意再来了,而是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地藏起来结婚生子,再把他们带来的有毒的思想一代代传给后人……万一这样的话,等他们的力量在暗中壮大起来之后,我们又要怎样应对呢?”

  “不会的。”施莺莺含笑一点头,语气笃定得仿佛在陈述什么“太阳东升西落”的真理似的: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以后的维序者队伍必须全都是女性。这样一来,自视甚高、轻视女人的力量的他们,就会为了给自己的‘同胞’争口气一雪前耻,趋之若鹜地来到这里。”

  她优哉游哉地翻过手里的一页书:

  “有些‘更聪明’的人甚至还会想,等救下龙啸天之后,再联合他的力量一起反抗我们,有个会来分一杯羹的盟友也总比孤军奋战要好,所以他们一定回来的。”

  “这样一来,不管我在还是不在,只要这些人还在,那么异界流毒便会源源不断地聚集而来。”

  阿忒弥西亚眼尖地发现,那是某位平民鼓起勇气编写出的如何培育作物的书籍:

  在知识壁垒打破后,这本书首次实现了从平民到贵族的逆输出,一问世就成功带动了相当一阵子的培育作物的风潮,最近正在研究怎样才能用魔法无害催熟作物的施莺莺会看这种书,实在太正常了。

  但她不知为什么,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只能把所有的问题都归于施莺莺的口吻上,嗔道:

  “别这么说话呀,活像在嘱托后事似的,不要吓我。”

  “好好好,那我就不这么说啦。”施莺莺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话题,笑道:

  “要不要猜猜下一位异界来客会什么时候来这里呢?”

  最近正在跟着希帕蒂亚博览群书的阿忒弥西亚,在简单回想了一下史书上记载着的、纪元年后出现的间隔越来越短的“天才”们,估算了个大致的数据出来:

  “五年。”

  施莺莺合上书,对阿忒弥西亚笑了笑:“我赌半年。”

  她的眼底半点笑意也没有,这份冰冷却不是给阿忒弥西亚、也不是给任何一位异界来客的,而是针对某种更高层的、甚至胜过这个世界神灵的存在:

  “如果时空之神的庇护有效,那么时空乱流就不该存在;既然光明神能为我们降下祝福,那么就说明祂的确是这个世界的人类的庇护者,更不该看着心怀歹意的异界来客胡作非为。”

  阿忒弥西亚是何等敏锐之人,她立刻就察觉到了施莺莺的言外之意,刹那间连她这位见过大风大浪的光明圣女都被骇得手脚冰凉:

  “你是说……”在七大主神之上,在光明与黑暗的神灵之上,还有某种更高层的存在;这个存在的所作所为却和诸神相悖,所以这个世界才会有各种异常之处!

  刹那间种种她有意无意怀疑过的东西,全都随着这个构想的提出被串联在了一起:

  为什么不管时空之神的神位被供奉在顺位第几,都无法阻碍时空乱流;为什么在新生的爱与誓言之神出现之前,原本的神灵只负责结合不负责分离;为什么代代鼠目寸光的异界来客在危害世人,裁决之神的利剑也从不降下……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还有更高的伟力在干涉!

  施莺莺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边,低声道:

  “是的,但不要说出来,因为祂无处不在。”

  这番对话被掐头去尾之后,停留在了一个十分安全的范围之内,就算这个神秘莫测的至高存在正在偷听她们的对话,也无法判定她们是在讨论光明神还是自己,于是施莺莺继续道:

  “祂创造这个世界,引来时空乱流,如果将这个世界比作祂的乐园之一,那么你们原本会与异界来客纠缠不休的悲惨命运,便是祂写好的剧本。”

  “我不知道祂为什么无法直接干涉这个世界,但如果我的猜测合理的话,无法容忍‘剧情脱离原轨’的祂,肯定会大大缩短下一位异界来客的到来间隔,试图将这个世界引回祂的‘正道’上去。”

  果然也正像施莺莺猜测的那样,短短半年后,第一位胆敢营救龙啸天的勇士,继他之后的第二位异界来客,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摸摸地爬上了城墙。

  ——而他到来得竟如此之快,也恰恰印证了施莺莺之前的那个猜测:

  这个世界……或许在之前,她被强行消除了记忆的所有的世界里,都有类似于“主操控者”的存在,制定各处的规矩和剧情,而她作为改变剧情的人,受到的种种若有若无的刁难也不是错觉,而是这个存在确实不能容忍她!

  来人的动作很快,看来在另一个世界只怕没少干偷鸡摸狗这种事,一边在黑暗里摸索着替龙啸天开锁,一边嘀嘀咕咕:

  “等我救你下来后,我们可得联手,要不怎么能反抗她们?不是我说,你这也太没用了,竟然输在一帮女人的手里,要不是情况特殊,我非得笑死你不可……”

  他说着说着,手头的动作渐渐地缓了下来,一股恶寒猛然窜上他的后背,使他动弹不得:

  这里是不是太/安静了些?

  按理来说,即便他自以为挑了个无星无月的黑夜就能最大程度地规避那位占星师的力量,可就算没有自然光,盛夏的夜晚也不该这么安静,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没有虫声,没有鸟鸣声,没有风声,他甚至连自己的呼吸声,和刚刚还在哽咽不止的龙啸天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一发现不对之后,他当机立断就想逃离,撕开了一张光明圣殿出品的最好的传送卷轴:

  “我下次再来救你!”

  然而布下这个陷阱的人比他更了解这东西,深知只要一让它成功启动,那么不管谁都无法阻止,于是一双枯瘦苍白的死人的手陡然从阴影中浮出,红发的魔女从地面上浮出半张脸对他盈盈一笑,暗影状的身体陡然激射而出,彻裂了他的四肢:

  “天哪,真的有人以为我们会不做任何防备,就把这家伙挂在墙上?”

  莉莉丝的手段比施莺莺的可狠多了,至少龙啸天被吊在城墙上的时候,落下来的都是正在燃着星火的银色星尘,可这家伙一被吊上去,降下来的便是漫天血雨。

  ——虽然被星火燃烧着的龙啸天会更加痛苦,但至少从外观上而言,果然还是莉莉丝出手会更有威慑力。

  “让我看看从哪里开始割起呢?”莉莉丝如蛇般在地上蜿蜒前行,周围的暗影在她手里逐渐化作了一把乌色的利刃:

  “虽然很想直接废掉你的作案工具,但这样一来你就心如死灰了,也就不好玩了,嗯……那就从眼睛开始吧!”

  她手执利刃一点点地贴了上去,在眼球被剜出眼眶发出的咕叽水声里,发出了真情实感的笑声:“真好听。”

  “什么好听?”从城墙下不远处传来个温和的声音,披着长斗篷的施莺莺从夜色中走出,仰起头来对莉莉丝笑了笑:

  “好啦,别玩了,有给我们的谕令,需要我们一起去接。”

  她的身上还带着书房里的暖意与木香,应该是一接到命令就出来了,而这幅单薄的打扮成功让莉莉丝失去了继续玩弄猎物的兴致,当场便折断了第二位异界来客的颈骨便跳下了城墙:

  “我也要去吗?”

  “是的,你也要去。”施莺莺温和而不容拒绝地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按,仿佛将日后的责任与重担,尽数交付给这位拥有人心的恶魔的异数之一了:

  “国王陛下要为我们加封。”

  如果说“驱逐”是一个贵族终其一生能受到的最高规格的处罚,那么“加封”便是最大的荣耀,非有大功者不能被加封:

  因为一旦受到加封,那么不仅年金、封地、附庸数量都会翻番,甚至此人的名字还会被载入史书,与当代的国王一并存在于至高规格的记录中。

  接到这份谕令的人不止施莺莺一人,但其余的人要么居无定所,要么是无资格觐见国王的平民根本接不到谕令,要么是皇权的死对头光明圣殿势力范围内的,这样算来,只能施莺莺一一代为转达。

  不光莉莉丝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连希帕蒂亚也茫然地把这份谕令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才确定是给自己的:

  “可是我们什么大事也没干呀,最多只是抓住了一个异界来客而已,这难道不是这片大陆上想要掌控自己命运的人们都会去做的事情么?”

  彼时她们已经站在皇宫门前的台阶上了,就连莉莉丝都披着斗篷站在了七人之末——倒不是因为排外和戒备之类的,只因为她是最晚表露身份的那个——而作为第一个发现了施莺莺真实身份的人,希帕蒂亚只落后了她半步,站在她的下一级台阶上,因此便平白比她矮了半个头。

  “不要太小看自己,希帕蒂亚。”黑发少女弯下腰去,为希帕蒂亚整理了一下深蓝色的长发,笑道:

  “你们的姓名要响彻天下。”

  她的目光一一逡巡过六人的面孔,温声道:

  “那自由的、响亮的、声彻环宇的姓名,千百年后,都将继续传颂在这片土地上,要流芳百世,要名垂青史。”

  经过今日的加封后,即便贵族和平民之间的界限正在日益崩毁,可她们从此就要从这个体系中脱离出来,成为不受任何权力钳制的、完全独立的组织:

  维序者。

  明明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场面,希帕蒂亚和阿忒弥西亚也为这个组织的成立和维持奔走了很久,然而在此刻,这两人齐齐竟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这是多么奇妙的事情啊,一个用智慧来推断一切的人,和另一位能够承接神谕预演未来的人,两个截然相反的纬度却在此时弥合得严丝合缝。

  就像她马上就要离开了似的。

  可就连这最后的一点预感,也在漫天洋洋洒洒的金粉与花瓣交织而成的华美的雨中,尽数被抹去了。

  七顶冠冕依次捧至他们面前,身为光明圣女的阿忒弥西亚先为她们加冕,再由国王将受封者的冠冕戴在她头上:

  “第一世家的族长,占星师施莺莺,你创立维序者,警醒世人,为后代开和平先河,你当受此冕。”

  施莺莺温柔一低头,那顶镶嵌着星辰辉光的冠冕便正正压在了她的发间,而此时,阿忒弥西亚也走到了希帕蒂亚的面前:

  “南方国度的公主,求知者希帕蒂亚,你用智慧照亮未来,启迪民智,你当受此冕。”

  希帕蒂亚低下头来,崭新的海蓝宝石的冠冕便佩戴在了她的发顶,她继续向下走去,对鲍西娅道:

  “商业联盟的掌权人,创造者鲍西娅,你为万民创造立足之地,你用物质促进精神,你当受此冕。”

  鲍西娅笑着低下头来,让那顶黄金与红宝石的冠冕加在了她的头上: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我也有能被加封的一天呢,你说是不是,梅丽?”

  很明显想都没想过这幅盛况的不止她一人,第四顶冠冕被加在了唯一一位仆从出身的少女身上:

  “希帕蒂亚的学生,商业联盟的第二掌权人,觉醒者梅丽娜,你为后世开破除壁垒、挣脱束缚之先河,你当受此冕。”

  梅丽娜泪眼朦胧地低下头,从此,她的姓名要和她以往只能仰望的人一起流芳百世。

  白发苍苍的国王将白银、水晶与月光石的冠冕颤巍巍地戴在阿忒弥西亚发间,赞叹道:

  “光明圣殿的领袖,援助者阿忒弥西亚,你聆听万民的声音,解除世间的苦难,破除陈规,守护人世,你当受此冕。”

  阿忒弥西亚微一点头,继续走到玛格丽特的面前,拿起了为了不压迫到猫耳朵而特制的冠冕:

  “上古传承的守卫,守望者玛格丽特,你大公无私坚持传承,从不懈怠,守望千年仍不放弃,你当受此冕。”

  玛格丽特低头受冕的时候,毛绒绒的耳朵还不自觉地动了两下,看得莉莉丝手痒,结果她还没能伸出手去摸一把猫猫,第七顶冠冕便被阿忒弥西亚捧到了她面前:

  “千百年来难得拥有人心的恶魔,暗夜魔女莉莉丝,你身在黑暗也从未放弃仰望人间,是变数,更是和平,人性之光在你身上永存不息,你当受此冕。”

  莉莉丝沉默了半晌,终于一低头,让这顶承载着人间至高无上的荣誉的冠冕落在了她的发间;等她一抬头,就看见有个小孩子扯住了她的衣角,努力地踮起脚来,试图把手里的花束献给她:

  “我都听见啦!光明圣女不会撒谎的,你是个好恶魔,你辛苦了!我的花给你,你以后也要努力呀?”

  莉莉丝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哦,加封仪式完成后,接下来就是献花的环节了,每个前来观礼的人都会把鲜花送上来,但这次齐齐受封的人可有七位呢,她都做好自己不会收到任何花的准备了——

  她根本想都没想完。

  因为有这个小孩子开了“给恶魔献花却没被杀死”的先河后,无数花朵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就把莉莉丝给淹没了:

  “这么多年来一定很辛苦吧?”

  “我还是很害怕……但如果恶魔最后都能变成你这样的好人,我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你是怎么拥有人心的?累不累,疼不疼?”

  她艰难地往周围看了看,发现大家受到的待遇都差不多,便露出了个不带半点别的感情的、真正的笑容来,将这些花束一一珍而重之地捧在怀里了。

  ——然而和周围同样被鲜花埋没了的人一样,她也没发现,七人里竟然少了一个。

  施莺莺轻轻敲了敲隔壁侧厅的门,随即走了进去,果然看见了谢北辰。

  她本不该知道这件事的,但是就像是直觉和本能似的,她知道这家伙一定会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默默守望着自己,便果然找到了他。

  谢北辰惊喜道:“莺莺?难得你来找我……”

  他话音未落,脸上的喜悦之情便一点点地定格住了,顷刻间便凝固成了另一种难言的愁苦,就好像他已经预见到了在这短暂的相会后,又是怎样漫长的别离似的:

  “你这就要走了?”

  施莺莺没有回答他,反而反问道:“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明明是个疑问句,却被她硬是说出了肯定的气势来:“你是什么人?”

  谢北辰笑着一摊手:“我是你的人呀。”

  施莺莺叹了口气,心想,她可不是问这个。

  “莺莺,我们恶魔虽然满口谎言,朝令夕改,可是在你面前,我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假话。”谢北辰看她还半信不信的样子,便将他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我见你一次,便少一次。”

  施莺莺笑道:“那你再多看看也不亏……”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她突然抓到了这句话里的一个巨大的漏洞,也是最让她震惊的地方:

  “……是你?”

  施莺莺一直以为,死的会是她自己,而这也是她和系统商量好的,等这边所有的事情都初步成型后,她就装作体衰早亡,功成身退,再把原主接回来。

  然而她却忘了一件事:恶魔是不会死的。

  这位罪恶之城的城主,号称在这里等了她千年之久,而原剧情里的暗夜魔女也成功地活到了最后,只要恶魔不死,那在她的墓碑前,在她的遗像前,还不是想见多少次就能见多少次?又何来“见一次少一次”之说呢?

  ——原来要死的人,不仅有她,还有紧随着她的脚步的恶魔。

  是真正的守望与跟随,至死不渝。

  施莺莺在来之前就和系统商量好了传送的时间,传送一旦开启便不能停止,她的身形正在逐渐溃散成银色的星光,但她万万没想到谢北辰不仅猜到了一切,更要跟她一起离开。

  连施莺莺都没能想到,于是在这最后的时刻,她只来得及握了一下谢北辰的手,温声道:

  “你何苦呢?别跟来了,这样太累了。”

  人人都知道,恶魔是多么邪恶的生物,他们朝令夕改,满嘴谎言,流血不流泪,大开杀戒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跟吃饭喝水一样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这位掌管着万千恶魔的罪恶之城的城主,却在第一维序者逐渐凋零成的星光下,缓缓落下一滴血泪来,喃喃道:

  “我就知道莺莺……是能改变世界的英雄,所以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保护你的。”

  就好像将他所有的爱与希望,都寄托在这句话里了。

  他话音未落,冲天的火便自他周身燃起,两人顷刻间便齐齐失去了踪迹。

  这个消息本该立刻就被外间的所有人感受到,然而似乎被什么东西蒙蔽了感知似的,就连受过光明神祝福的阿忒弥西亚都未能察觉这里的异况。

  足足一天后,最先感受到不对的是莉莉丝,同为恶魔,她自然能感受到罪恶之城里恶魔的异动,以及和平契约的断裂。

  她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头去,看向旁边的阿忒弥西亚,声音轻的简直就像一阵耳语:

  “光明圣女?你的真理之眼还在吗?”

  阿忒弥西亚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就被莉莉丝接下来的话语震得险些魂飞魄散,当场言语不能:

  “那你为什么连她的死都看不见?阿忒弥西亚,光明圣女殿下,你不是能聆听光明神的神谕吗?你不是号称能预见未来吗?说话啊,你为什么……”

  就在这时,阿忒弥西亚被悲伤猝不及防地侵袭了的脑海里,终于闪过了她当时和施莺莺的谈话:

  有某种更至高的存在蒙蔽了她们!

  “罪恶之城的城主呢?”

  阿忒弥西亚陡然想起一件事来,湛蓝的眼里刹那间又有了一簇最后的、微末的希望之火:

  “他和莺莺签过契约,让他感受一下莺莺在什么地方,如果她没死,只是被藏起来了而已……”

  然而莉莉丝还没来得及依言回到罪恶之城去,异变陡生——

  无穷尽的暗影刹那间便从她的脚底翻涌了上来,数息之间便将她吞没了,

  她身上原本穿着的是一条流光溢彩的银色长裙,这要归功于鲍西娅和梅丽娜两人又一次达成了不知道第多少回的合作,眼看着就要在异世界掀起一股时装潮流来了:

  当魔力不再是贵族的专属之后,将特制的面料融入魔力,再加以裁剪,经由光明圣殿的祝福后,就能在有效期内成功抵挡魔力袭击。

  更别提这件样品还是由阿忒弥西亚亲自祝福的,有这位光明圣殿的顶级战力在,只要来刺杀的人的实力,不要像谢北辰和施莺莺那样超规格,就绝对半根头发丝也伤不到这件衣服的主人!

  要不然也不至于把还在“美梦助眠”这个业务里忙得风生水起不亦乐乎的莉莉丝找来,身为全场身材最好的人,由她来试这条新裙子责无旁贷。

  然而在这汹涌而来的阴影里,陡然亮起了一蓬白金色的火,随即渐渐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熄灭了:

  那是注满了阿忒弥西亚的力量的宝石碎裂掉的标志。

  阿忒弥西亚握紧了法杖,试探着叫了一声:“莉莉丝?”

  她话音未落,一道曼妙的身影便从满地暗色中缓缓踏出,还带着一点哽咽的余韵回答道:

  “……我在。”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她周身的气场便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她身上那件银白色的、装饰华美的长裙已经碎成了一地的流光,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如夜色般垂泻至地面的长袍,将她整个人都笼在了里面。

  和谢北辰以往的装扮一样,即便莉莉丝是在场所有人里面第二高的,仅仅比阿忒弥西亚矮了一指,不管怎样的成衣穿在她身上都会短一截,可这件长袍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她的脚,无数暗影在她足下涌动不休。

  新一任的罪恶之城城主诞生,黑暗阵营的最高位置顷刻易主又尘埃落定。

  从此,她扎根于黑暗,却再也不必回归黑暗;终身与恶魔相伴,却又能比任何一位曾经的“同胞”,更近地去触摸光明。

  “……城主不在了。”莉莉丝踉踉跄跄地扑过来,握住了阿忒弥西亚的手,两人难得交握一次双手,却又感觉彼此的温度在这惊天巨变之下胜过寒冰:

  “什么叫‘不在了’?”阿忒弥西亚震惊道:

  “只要不被人杀死,恶魔就是不会死的!”

  阿忒弥西亚第一反应就是这可不是她动的手,没办法,除去施莺莺之外,这片大陆上能杀死这家伙的,恐怕只有身为光明阵营战力巅峰的自己了,还得一命换一命才能成功,这样一来,谢北辰一死,从理论上来说,她倒是那个嫌疑最大的人了。

  要不是她不会恶魔的分身术,从头到尾一直坐在这里没有离开过,只怕连莉莉丝都误会她也不是不可能:

  “罪恶之城的城主可是个从纪元年前就能存活至今的家伙,又有什么人能伤得到他?”

  鲍西娅和梅丽娜也逐渐醒了过来,可就连向来最害怕恶魔的鲍西娅,也没有只顾着自己哭,而是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对莉莉丝伸出手,给她递了一块柔软干净的丝帕:

  “……莉莉丝?”

  “我不需要这个。”莉莉丝倔强道:“我们恶魔都是无血无泪的。”

  梅丽娜噙着泪,轻轻地点了点她的双眼:“可是你在哭啊。”

  ——我在哭吗?

  莉莉丝下意识地往自己眼角随手一抹,刹那间,一滴冰凉的液体便凝聚在了她的指尖。

  她在同伴们沉默的注视下泪落如雨,一边哭一边心想,无血无泪的恶魔都能被弄成这个样子……人类果然是很了不起的生物啊。

  或者说,最了不起的,是能让两任罪恶之城的城主都为她拥有了人心的那位占星师。

  “他们都不在……糟了。”

  阿忒弥西亚当即意识到了现在的危险,她猛然起身,对莉莉丝道:

  “被侧面剥夺了特殊地位和随从的贵族早就对莺莺有所不满了,维序者的最强战力一走,他们肯定会派人来刺杀我们!”

  “莉莉丝,你带她们先走,我在这里当诱饵断后!”

  “不用这么麻烦。”莉莉丝一抬手,无数门扉与窗户便齐齐洞开,露出了潜伏在周围的暗杀者:

  “让我来。”

  还没等阿忒弥西亚阻止她,这位新上任的罪恶之城城主便轻轻一弹指,刹那间,无数白骨森然坠落,漫天都是洋洋洒洒的血雨:

  近千名杀手与暗探,均陨命在一瞬间。

  “……这就是罪恶之城城主的力量?之前怎么从来没见那家伙用过。”阿忒弥西亚喃喃道:

  “我更正我刚才的说法,的确,除了被杀死之外,恶魔是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但是这个力量的强度……只怕就算我存了死志去刺杀,都很难成功。”

  “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反叛过,甚至还乖乖被光明圣殿压制了这么多年?要不是你今天展露了实力,只怕光明圣殿还被蒙在骨子里,还会按照以往的认知那样,以为双方的领袖互有一战之力。”

  她试探着望向莉莉丝,温声道:

  “或者说,你为什么也没有离开?”

  “以这份力量而言,就算你现在突发奇想,想要做个正常的恶魔血洗全大陆,把你的同族都放出来,我们也阻碍不了你……因为唯一能阻拦你的人已经不在了。”

  “……是爱。”

  莉莉丝喃喃道:

  “只因爱有伟力,胜过死,甚于生。”

  第一维序者身亡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大陆,因为她没有留下任何遗骸,因此最后被葬入棺中的,只有她在加封仪式上,不知从谁的手中接了过来、又遗失在了侧厅的一束红玫瑰。

  被施加了魔法之后,这束玫瑰将永不凋零。

  梅丽娜身为与她相识最久的人,在葬礼上都苦哑了嗓子,双手掩面地俯下身去,嘶声悲泣道:

  “骗子!”

  ——第一铲土落在了棺盖上。

  “你说要让我长命百岁的,可你自己为什么做不到?”她越说越伤心,一时间觉得只要她能回来,她用自己现在拥有的什么去换都行:

  “施莺莺,你好歹以身作则一次啊!”

  ——土层渐渐抬高了,所有听说过她的名字的人,都想不远万里奔赴而来,再送这位年轻的变革者最后一程。

  在时空隧道里,两位黑发少女擦肩而过,一位要迎向她未知终焉的旅途,另一位则要回去,体验自己全新的人生。

  “我不小心把原世界的设定改了改,现在算来,已经快要没有贵族和平民的界限了。”施莺莺解释道:

  “所以你回去之后,会是什么身份,我也不能保证。”

  “没关系。”另一位黑发少女一点头:“能回去我就很心满意足了,不敢再奢求别的。”

  “这可不行。”施莺莺笑了起来,意有所指地一指前方:

  “我的星盘已经留给你了,你带着它去找维序者,便能看到你日后要相伴多年的伙伴。”

  ——土层正在封顶。

  “我也会有伙伴吗?”黑发少女警惕地抿起唇,前世的记忆虽然已经被外力强行抹去了,但残留在本能里的孤独和悲苦却在明晃晃地告诉着她,她是没有同伴的。

  如果有,她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会的。”施莺莺笑了起来,承诺道:

  “你们将休戚与共,并肩前行。”

  就在第一世家族长的坟冢完全落成的那一刹,一位黑发少女在遥远的森林中陡然现身,怔怔地望着天空。

  她的手里,握着一块流光溢彩的星盘。

  牢记嘱托的她刚想走出这片森林,就发现自己根本出不去,除非学会被封存在星盘里的一点内容,前方的道路才会更清晰一些。

  系统对此表示:自己经历过考试世界就让别人也要感同身受的施莺莺,没有心!

  十多年后,容颜未改却已经成为了合格占星师的少女终于走出了森林的囚笼,而她一出森林,就看见了在外面等待着她的一行人:

  “……你们是谁?”

  为首的光明圣女制止了同伴们的话,温声道:

  “是你未来的同伴,遵循星辰的引导来见你,南丁格尔。”

  这时的维序者已经建立起了一套相当完备的体系了。

  以最初的七人为蓝图,她们逐渐摸索和研究出了一套相当完整的考核体系,分别与最初的七人一一对应:

  从平民中选取创新者与梅丽娜对应,以保证不管接下来的六人是什么身份,都能够有至少一位平民代表。

  从商业联盟中选取经营能力出色的人与鲍西娅对应,以保证这个组织能够不借助外界任何援助地自主运转下去,最大限度地摆脱权力的掣肘。

  从全大陆范围内选拔最博学之人,考察范围上到天文星象下到地理水文、人情世故势力分布魔法咒语炼金程式无所不包,作为考核难度最大的一门,如果能通过,便能进入希帕蒂亚所处的皇族,成为皇室中人,并在维序者内占有首要实权。

  从光明圣殿内选拔信仰最虔诚之人,在负责感受时空波动的同时,与来自罪恶之城的莉莉丝抗衡。

  从能够变成人形的魔兽和灵兽中选拔心智坚定之人,与玛格丽特对应,在通过选拔后还要额外通过一次她的考验,才能得到一份来自上古时代的传承;在所有的传承都找到合适的继承人之前,她和莉莉丝身为初代维序者仅存的硕果,将护持着这个新生的组织继续缓慢而坚定地成长下去。

  用希帕蒂亚造出来的观星仪,结合施莺莺留下来的手札资料,准确定位到新一任占星师,在占星师到来之前,真正的维序者之首的位置将常年虚位以待。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所有入选者均为女性。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感知怀有恶意的异界来客;同时不管时代如何发展,观念如何变迁,有地位最崇高的七位女性为引领者,那么无数异界来客构想过的、诸如“一夫多妻”、“真爱无罪”之类的事情,就永远不会发生。

  维序者的工作范围,也逐渐不再仅仅局限于驱赶异界来客,而是在异世界担任其了负责传递知识、关注民生、启迪民智之类的多项工作。

  其影响之深远,贯穿整个第三纪元至今。

  【公元1010年,第一世家族长、纪元年后的第一位占星师、与罪恶之城定下和平盟约的先驱者、“维序者”创始人之首,施莺莺去世,享年二十八岁。】

  【同日,暗夜魔女莉莉丝接管罪恶之城,成为新一任城主,承认了上一代城主留下的和平契约并予以执行;同日,第六代光明圣女阿忒弥西亚接管维序者,为早逝的同伴立碑作传,日后所有的可信的研究资料,几乎都出于阿忒弥西亚之手。】

  【就第一维序者去世过早一事,后世对此多怀疑问,各执己见,但唯一能让所有人都认可的,便是她在短暂的一生中取得的,过分辉煌的成就。】

  【即便她不会半点传统意义上的魔法,可这位纪元年后的第一位占星师,能号令万千星子、掌握无垠苍穹的大能,毫无疑问是维序者之首。】

  【命定法理,手握山河,此乃我世秩序与自由第一人。】

  ——记录者,南丁格尔,纪元年后的第二位占星师,历史上首位进入光明圣殿的平民,当代维序者第一人。

  日后千百年,那个读来呖呖婉转如黄莺啼鸣的声音,还传颂在这片大陆上,无数或长或少的女子在前去赴考、想要成为新一代的维序者之前,甚至都会去她的衣冠冢前叩拜一下,借借好运。

  她的坟茔里没有半点尸骨和遗物,就像是一捧星光似的,从夜色中轻柔地掠过了,安静得连半点涟漪都不会泛起,可长久的光芒,却在她身后永远留存了下来。

  黑色大理石的墓碑上刻着她的半身侧面像,据阿忒弥西亚日后回忆起来,这位堪称光明圣女记忆中最美的、连恶魔都不能与她媲美的人类,似乎对自己的容貌很不在意的样子

  有段时间她沉迷研究农作物和魔法的适配性,想要研究一月一熟的无公害魔法作物的时候,还脏兮兮地趴在地上记录数据,半点第一世家族长的架势都没有

  甚至连这幅侧面的画像,都是在她某次伏案苦读的时候,阿忒弥西亚用留影术悄悄留下来的。

  容色端丽的女子诧异地轻轻一挑眉,可她的眼里又含着那样包容而温柔的笑意,这一道目光仿佛能穿越时空,将循着她们的脚步而来的后人与在黑暗中开路的先人衔接在了一起。

  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在见过她之后,内心都会油然而生出一股澎湃的勇气:

  我是在这样的先辈的爱护下长大的,我以后也要率领更多的后来人,我能做到,我可以。

  衣冠冢周围的鲜花终年不断,点缀着露珠的百合,虽然看起来很简朴但精心整理过的野草与小雏菊,昂贵的郁金香……

  献花的人来来去去,花朵的种类也在日日变更,然而不拘何时,只要守护这片维序者专属陵园的人打开大门,开始例行的清扫,便总会发现一束鲜红的玫瑰,绽放在她的身旁,舒展开来的层层花瓣正好依偎着她的墓志铭:

  【谁能蓄养凤凰呢?谁能束缚月光呢?】

  【星辰有来去的方向,我有我将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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